嘿,1999【α】

最近热衷把以前的东西都翻出来看一遍 这篇也没能完成 断得突兀 本来是百合的故事呢 那些剧情还是没来得及写出来 

“青春不疼痛还能拿来干什么”有毒的一句话 用作自我安慰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101 娓娓

“一圈圈吹散了昨晚天边星斗,

烟烧光了却模煳多少眼眸”


 算起来,过往几乎是每年,她经白鸽送来的贺卡都会写上那麽一句「感谢你创立了这个光明会」。刻意排除紧跟在后面一列多得夸张的红心的话,这句话总是显得特别见外和庄重,彷彿我们的关係真的被划分成上君与下臣,多年来的交心就只剩下空泛的感激。

 我知道我不该介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况且叶天娜早已多次说过不要过度纠正我的朋友们;但至少我接到牛皮信封的那一刻,这种忐忑导向我想的并非她远在外国过得怎样,而是她会否还清楚记得,光明会以往的一切。

 在某个深秋的午后,我们像每一个小团体一样围在一起坐着聊天打牌,谈论着众人的未来。是啊,这一坐就坐了数十年。人生虽然并未圆满,怎麽也须往前推进。

 谈着谈着,就开始怯了。每夭关注新闻,婚姻失败、失业率上升、压力过大而自杀的案件天天上演,看着屏幕,每个人心底都有这种状似浮萍、像是无根的恐惧。突然觉得,我们背负的包袱原来那麽大。

 那时候小女生即使年轻,都早明白我们当中总有人手握家族命脉,要遵循传统;有人得跟随天命,踏上离家的路;有人则留守本土,溷迹在人群裡安稳地过日子;有人或许也能不受摆佈,自己选择日后的方向。不过无论是x是y,始终未知。这青涩的年华终有一天会逝去,再不愿承认也好亦只可且行且珍惜。

 我们六个是初中结识的同级同学,然后在高中由同携着不安到敞开心扉,成为彼此家人般的存在。年少气盛,在那段轻狂的日子,试过彻夜不眠流泪眼望流泪眼,或是张扬属于青春的炽热、小孩子骄纵的心性。一群人聚在一起狂欢也各自寂寞,生出许多信念,立下许多誓言,年轻终究也倔强。

 有时候这样一想,不过是六颗小灯泡的故事,再普通的回忆也竟会像电影拍的那样古旧、那样细緻,彷彿渡上了层薄膜,裡面的人从不褪色。

 我们是幸运的,但愿时间停留在那短暂的岁月,见证我们造就了自己的不凡。


 现在,我偶尔头脑一热,天色昏暗时还是会跑到街角处抽上根烟,又或者是半夜醒来出去码头给自己灌酒,望着红砖,望着彼岸,霎时满眼都是时间掠过的痕迹。满口尼古丁的秘密,一堆酒精下肚,大有沧海桑田之感,那一瞬间就记起了。天幕下的我们,依然淼小,但再也不能重获单纯的心境。毕竟万物瞬变,人老了,需要考虑的事情、肩上的负担越积越多,面临各种难关即使累了也要走下去。折磨人的成长啊。可恨却绝不可耻。

 我们花费气力磨钝自己的稜角,为的就是一条原始法则:不能再任性下去。成熟的标誌,有时在于我们把委屈和怒火都吞下,转换成无奈的微笑;这样并不是代表要当一个十足的假面人,而是代表你再也没有任意妄为的权利,越来越要符合长辈口裡的那套“尊重”而已。怎能算是耻辱,毕竟都是一生人必须经历的阶段,现实令人沮丧令人抓狂,就算你的世界观从此崩塌,迎合生存规矩还是必要的事嘛。想想吧,能有个角色让你奉承屈服是一件好事,起码这表示人类仍然是有慾望和情绪的,而不是一堆把冷漠当做食粮等待被填满的铁机器。

 人兜兜转转了这麽多年,总有东西是值得留恋的,可惜当要闭起眼睛平静进睡时才发现谁也逃不出生命的轮回,该死的什麽也带不走。

 静下来,我还未信就这样转眼过了数十年,所有事情似是在弹指之间就会烟消云散。人会失去记性、会有不清醒的时候,而我对着镜子,忆起从前意气风发的傢伙如何决定仰首阔步前行,直到她得悉现实终会逼她妥协,那时心就会「咯噔」一下,失神之间总忘记自己在等谁。

 离开校园起我走过歪路,经历过失恋,丧亲,事业失败,断过两条腿,一度陷在抑鬱的深渊裡面怨天怨地给我的身心受创。过去是轰烈的,不止痛苦,但也是会淡。可惜你狼狈地应付完为难你的狗屎烂蛋,最后的最后,你回头一看,承受过的一切终不知为何。这一辈子纷纷扰扰的事没完没了,我的一生这麽乱,变了这麽多,没有人将陪伴我走接下来的一程啊,在这个位置,会有人来吗?于是就这麽断定了,其实一直以来在想的生命意义,什麽都没有。

 不过我是听说过的,你会在天堂遇见五个人,甚至更多,那个时候你就会得悉你的每个选择又或者是一瞬间的一个小举动都有机会影响了别人的生命方向:导人向善、帮助他人立志、无意识之间救了别人一命,每个人自有他的价值,都是光年外的平行时空裡那些傢伙打算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方针裡头的一个齿轮。

 可惜啊。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这种说法。因为我应该是那种要下地狱受审判的人。

 说来又好笑,我也猜不到我这般命硬,我居然是当年的朋友圈唯一剩下还没断气的那个幸运儿。

 最后走的那个是李楚熙。有人说过一个人真正的死亡,在于最后记住你的人也让你的身影在他们心中化了灰,我想,那好,至少有我俩她们就还在。

 从来由小到大我跟她都是那种,每个人都有、需要东凑西凑不断找话题的很普通的朋友:如非必要人实在不会凑在一起行动,被放到一起就尴尬非常,中间也要一个稍微话多的共同朋友来杜绝冷场。我俩虽说关係仍然不错,至少可以有难同当,但除了一样的五官齐全四肢健在外,我想不出其馀明显的共同点。有的话,那也只是我们刚好本质偏文静,与人沟通最放心的方法就是靠手写信,偏偏这就成了负负不能得正的局面。

 李楚熙还是个好人来的,只不过我几十年来没机会见识过她聒噪些的相貌而已。

 距离现在不远有段时光我们在这个世界游走得特别慢活--上了年纪后很多人反而是满身病痛的去过年轻时嚮往的懒散日子。

 一有空我便提着保温壶乘公车到城市花园探望她,李楚熙还是那副老样子,散发着娴静气质,经常捧着图样複杂的涂色本靠在病床上默默地涂画。我一勺一勺的往瓦碗舀着壶中的汤水,不时往后方瞥个几眼,如果她的神色是恍惚的话,那我大概也会迷失在错觉之中--周遭那十数束绽放的玫瑰围绕着长髮及腰的她,这个场景总让我以为下一秒就会有兔子从一旁的树丛深处蹦出来,为它们口中的神仙姐姐献上又一朵娇花。


 对了,那碗热汤她终是没有喝下去。


 眼前特意升起的缕缕蒸汽模煳了她温润的轮廓。这个女人很美,儘管现在脸上堆了不少流光刷过的痕迹,她还是有着传统女性嘴角挑起那种特有的、贤良的角度,看着外物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毕竟从初中开始我就阴阴沉沉地托着腮在想,嗯,李楚熙总有一天会围着白色蕾丝围裙在厨房裡头转,不然,那是某个层面上的浪费。

 这是个秘密。

 以前和她在一块儿玩,我有时也像上了瘾般,拼命翻找她身上--彷似我留下的痕迹,那大概出自不甘的情绪,混和着踌躇,我看得出那是我能做得最出位的坏事。只是时间长了,她人格裡头那些我自以为被刻画得深的影子也就淡了。李楚熙始终是个独立个体,从不是替身,甚至比起任何人更像本体,我站在她俩之间,找不到三角恋的定义,也无法了解自己与左右两方的连结。对于这位少女时代特别显得娉婷的女孩,我最常尝试的,是谨慎又可笑地审视我们拥有的类同,然后动用私心,对比她心目中最美好的枕边人形象,


评论